燕贺来将花搁在鞋柜上面,脱下大衣搭在沙发上之后,才拿起花朝宝桂走过去。
在看见一桌的食材之后,燕贺来的脸上涌现着止不住的笑意,“今晚吃火锅吗?”她在明知故问。桌子上的锅里,火锅底料融化其间的汤在翻滚着,冒出一阵又一阵牛油火锅的香气。
但凡宝桂平静一些、自如一些,都能够看出来燕贺来的不同寻常。
可偏偏今儿两个人都不太正常。
“呃,嗯,对,”宝桂颇有些不自然地将湿水的双手往围裙上蹭了蹭,“很快就好了,收拾一下就可以来吃饭了。”
窗外下着不见停歇的大雪,风隔着窗玻璃狠厉地刮着,落在燕贺来身上的雪粒子一踏进家门口就悉数融化了,连同她的心一起。
很久违地,她居然有了一种家的感觉。
和逐渐融进燕家成为其中一员不同,而是慢慢慢地,她在这个家里印上了属于她的姓名。
燕贺来笑了笑,从身后拿出那束被护的好好的花,“路上看见的,觉得和你很相衬,就买了,送你。”
在这束花面前,宝桂心中的局促更是被放大了,她觉得自己的手都不知道要往哪放,甚至是连接下来要做什么都不记得了。
过了好一会,她才轻轻接过了花,低着头说了句谢谢。橙红的月季将红晕映照在她的脸颊上。
她的局促与羞涩落在了燕贺来眼里,换来了她一笑,“锅底好像快开了,先吃饭吧?”
手里的花仿佛发烫得几乎让宝桂拿不住,一听燕贺来这话,将花放在了客厅的柜子上,才往厨房里走去,将准备好的食材都拿出来。
两个人将所有食材都拿到桌子上之后,火锅冒出的滚烫香气点燃了空气里所有的寂静。
思索良久,宝桂决定还是出声问,只是说得有些吞吞吐吐,“我昨天,喝醉了,没做什么过分的事情吧?”
她觉得有些窘迫。
从小到大因为父母管得严,她就没碰过含酒精的饮料,更遑论是度数高的红酒了。她喝的一时兴起,却没想到自己竟是这么快就醉了。
不过醉了一场,倒驱走了些许心底的阴霾,节假日勾起的思乡情绪让她辗转反侧了好几个夜晚。
燕贺来给自己和宝桂的杯子里倒满了饮料,随着她的话一同回想起了昨夜的情景。发生了些什么她一清二楚,可是说起来却脸不红,心不跳的,“没什么,你醉了之后挺乖的,不麻烦。”
就是一直在她怀里哼哼唧唧的,粉色的脸蛋看起来像小猪。
“那就好,”宝桂松了一口气,目光又转而看见了柜子上放着的,橙红如火般炽烈的花束,“为什么今天要送我花?”
宝桂还是有些羞涩,长这么大还没有人送过她这样一束花,一束与节日和送别无关的花。
“昨天晚上就想送,”燕贺来一边往火锅里放食材,一边笑着说,“可是我忘记买了。”
“我觉得告白还是要送花更有仪式感。”
火锅冒出的热气氤氲在宝桂面前,模糊得让她看不清对面的燕贺来的表情了。
原来昨晚的不是梦?
“吓到了?”燕贺来笑着看向她。
别看燕贺来现在一脸笑意,其实她心里也很紧张,加速的心跳像不停响起来的鼓声。
在这个雪天里,在火锅的温热香气里,在心上人的眼前,燕贺来的心跳逐渐攀升到了一百零一下。
忘记从哪本书上看到的,那个人说正常情况下,人的心臟每分钟会跳动六十到一百下。
所以,第一百零一下,是心动的信号。
“我很喜欢你,宝桂。”
年纪还小的时候,燕贺来也曾觉得暧昧的撕扯很有意思,会不由自主地去细扣感情中每一个心动的小细节与暗号。
可是经历过许多之后,在这个对于她来说并不一般的二十四岁,燕贺来逐渐明白,还是直球最动人,明晃晃的爱意才最真诚。
她希望收到这样的爱意,于是她开始成为这样付出的人。
喜欢就是喜欢,爱就是爱,燕贺来从不为自己的心动找借口。
她喜欢谭宝桂,就是喜欢,喜欢的不得了,从心底一直满到溢出来。燕贺来忍不住把这一切都要告诉她。
而坐在她对面的宝桂显然愣住了。
从小到大的家庭环境对宝桂的影响都很大。她生活在一个从不直接说□□里,他们呈现的爱都扭曲、隐晦、曲折。
每次宝桂都试图说服自己,父母与家人之所以这样对待自己,都是出于爱。可是逐渐长大的自己明白,他们从来都不懂得爱,所做的一切也不是出于爱。
她在一片爱的荒漠里长大成人。
在这种环境长大的她,天生不会坦然地接受爱与付出爱,这种技能对她来说很陌生。
因此她看着此刻一脸笑意的燕贺来,火锅冒出的热气突然就不可遏製地闯进了她的眼睛,使她忍不住想落泪。
你看,坦然说爱并不是一件难事。
有人正在这样做这件事,而对象则是她。
宝桂用力地摇了摇头,随后又犹豫地点了点头,“有一点。”
她是如此地坦诚,令宝桂也不愿意对自己的真实想法多加遮掩。
“你不用很有负担,也不用顾及我的身份,”燕贺来拿起饮料喝了一口,冰凉的液体从喉头滑过,让自己躁动的心绪平静了一些。